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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 做人別太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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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又說回來,就算所有人都可以被蒙在鼓裏,連玦卻萬萬不可能一直什麽都想不到,六、七天之後。他背上的傷已經沒那麽疼了,可腰部以下卻越來越沒有感覺,這讓他憤怒而恐慌,幾乎天天發脾氣。

有時候他看著自己的腿,然後試圖動一下,或者狠狠掐大腿一把,或者扭幾下,皮膚都已青紫,卻一點痛感都沒有,不由他不心驚莫名,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情在心底彌漫開來,盡管他不想承認,但他還是意識到,自己可能跟從前不一樣了。

連相比所有人都著急,宮中禦醫們私底下告訴他。不要再白費力氣,連玦是一定會廢的,恐怕天下沒有一個人能治得好。可連相絕不可能現在就放棄,但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替連玦找大夫,所以他不惜花重金派侍衛暗中尋訪天下名醫,許諾只要能夠治好連玦,花再多的銀兩也無所謂。

為了這個不爭氣的東西,連相最近是寢食難安。還要在連玦面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,也著實累得夠嗆。

可當今日他一邊嘆息著一邊推開連玦的房門時。就驚見連玦正翻倒在地下,吃力地向前爬著,去夠不遠處那塊碗盞碎片。“玦兒,你要幹什麽?!”連相大吃一驚,撲過去扶他,眼淚都要流下來。

“放開我,放開我!”連玦用力掙紮。聲嘶力竭一樣地叫,“把它給我,給我!我廢了是不是,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是不是?!”

最重要的是,他以後再也不能跟女人雲雨享樂了。只要一想到這一點,他就會痛苦得全身顫抖,恨不得一頭碰死!

“誰?!是誰胡說八道,啊?”連相又驚又怒,吃力地把連玦扶起來,一腳踢遠那塊碎片,“玦兒,是誰說你廢了的,你告訴爹,爹把他大卸八塊!是不是葉楊說的,啊?!”

連玦嗚嗚大哭,委屈得像個孩子,就算掙紮,也被老爹抱回到床上去坐著,“還、還用別人說嗎?父親,這都幾天了,我的腿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,你看!”他“唰”一下拉起褲管,露出傷痕累累的雙腿來,“都這樣了,還一點都不疼,我不是廢了是什麽?!你告訴我,是什麽?!”

連相只看了一眼,就難受得移開了視線,心裏一陣一陣收縮,好不絕望!“玦兒,你……”叫他說什麽?連玦雖然不成器,但畢竟已經長大了,什麽都知道,這樣殘酷而又明顯的事實,蠻得了他嗎?

連玦恨恨地看著自己的腿,那眼神就好像要一刀把它們跺離自己的身體一樣。

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裏,這話一點不假。先前朝臣們對連玦傷勢的猜測只是在私底下,而且也沒人知道真相,可這後來,說這事的人越來越多,他們就已經知道,連玦被人打斷了腰,成了廢人了。

朝野上下頓時一片嘩然,驚奇者有之,惋惜者有之,幸災樂禍者有之,總之反應各異,但因為連相的不得人心,再加上連玦為人一向囂張跋扈,所以更多人還是覺得,老天爺這回真長眼,把連玦給收拾了,免得他再出去禍害良家婦女。

當然了,這些都是他們私底下的議論而已,其實最近這段時間,因為連玦無法接受自己廢掉的事實,整天的尋死覓活,又鬧又叫,搞得丞相府上下不得安寧,連相為了安撫他,也是心力交瘁,最近都沒有上朝,朝臣們的耳根子又可以清靜一下了。

為了表示對連玦的關心和對連相的尊敬,朝臣們在得知這件事後,都假惺惺地上門看望,全被連相趕了出來,所以誰都沒有見到廢了的連玦是什麽樣子。

“太好了!”曲雲暮興奮得兩眼放光,不斷在屋子裏走來走去,都不知道做什麽好,“連玦要是廢了,連相一定大受打擊,連家從此也囂張不起來,真是天助我也!”

慕容寒枝緊皺著眉,聞言看了他一眼,目中有明顯的憂色,“我倒是沒想到,兇手這一腳會這般殘忍,把連玦給……”她雖一心助太子打擊秦、連兩家,卻從來沒想害什麽人,更別說害得連玦殘廢,如果他下半輩子真的就此毀了,那還不如讓兇手直接殺了他,免得活受罪。

“這有什麽殘忍的?”曲雲暮不以為然地回一句,大有“天意如此”的意思,“阿鳳,你想想連玦害了多少人,連相在朝中又是怎樣目中無人,這是他們連家活該要受的報應!”

這話如此刺耳,慕容寒枝情知勸不動他,也不再多費唇舌,只是輕聲嘆息著搖了搖頭。

曲雲煙看出她的不快,知道她是在自責沒有及時趕過去,把連玦救下來,就使了個眼色給曲雲暮,意思是要他別再多說,“公主,你就別替連玦擔心了,他不一定會廢,連相有錢又有勢力,一定會找大夫治好他的。”

曲雲暮冷笑一聲,“治得好算他本事!不過看來連相一時半會沒力氣跟我們作對了,只要再找個機會,把奉陽王給除掉,那一切就都掌握在我們手裏!”

他想得倒是挺好,條不知慕容寒枝一聽這話,心立刻猛地一沈,聲音都有些發緊,“皇兄要如何對付奉陽王?”該不會也像連玦一樣,把奉陽王也給廢了吧?共找縱巴。

“這個嗎,我還沒有想到,”曲雲暮得意而殘忍地一笑,眼裏是算計的光芒,“不過不用急,很快就會有辦法的!反正奉陽王在這宮中,也只得一半朝臣的支持,他不就是仗著太後撐腰嗎,只要想個法子牽制住太後,那就----”

“皇兄!”慕容寒枝越聽越心驚,忍不住叫,“你只是想要奪回大權而已,不用做得太絕!”她還真是為太子的狠辣而心寒,一個如此容不下他人的太子,將來會是一個好皇上嗎?到這裏她才意識到,也許自己幫錯人了,曲雲暮並不是一個如她想像中那般正直無私、大義凜然的人!

曲雲暮又是一聲冷笑,好像勝利已經屬於自己一樣,“阿鳳,你要弄清楚,不是我要做絕,是他們先把我逼到絕境上!何況自古斬草要除根,否則必受其害,我絕不會步他們後塵!”

慕容寒枝吃驚地看著他,直接說不出話來。

連玦被“魅影”所傷之事,淩翊也是後來才知道的,初時他跟大家的想法一樣,反正連玦一向不知天高地厚,再加上他把“魅影”案硬攬上身,根本就不是為了替死者伸冤,而只是想借機親近公主而已,所以讓“魅影”教訓他一下也好,他吃過這回苦頭,下次就該長記性了。

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連玦竟然傷得如此之重,不由他不吃驚莫名,想要去丞相府上探望,又被太後嚴令不得輕舉妄動,這才沒有去,太後的意思他明白,在這個時候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為惹怒連相的引子,又何必自取其辱。拜見完太後出來,淩翊的心情有些沈悶,就隨意在宮中走走,原也沒想怎樣,卻在雲湖池畔與慕容寒枝不期而遇,他楞了楞,“公主?”

慕容寒枝其實早已看到有些失神的他,走近去淡然一笑,“看王爺滿腹心事,是在想連公子嗎?”

淩翊如水的目光就停留在她臉上,聞言不驚不懼,坦然點頭,“是,臣原本想去探望,又不願落人口實,所以寧當這無情無義之人也罷。”反正連家一向看他是死敵,就算被人當成是無情之人,也無所謂了。

慕容寒枝看著他,神情不見喜怒,相反有種隱隱的冰冷之色,“是嗎?王爺說這話,還真叫我吃驚呢,王爺的意思,是不想連公子有事了?你不是一直跟連家做對,你會希望連公子好?”

這話入耳,淩翊像是被人打了一記耳光在臉上,咬緊了嘴唇,“公主不是不這麽看臣的嗎,怎麽又說這種話?臣跟連相只是彼此政見不同,又沒想要誰的命,何況就算連玦真的有罪,自有國法制裁,又何須假他人之手?”

看著他落寞的樣子,慕容寒枝的心一下就軟了,“對不起,王爺,我不是有意要這般說,我只是想……算了,我收回剛才那句話。”她未出口的話是,“其實是想試探一下你的為人”,因為她對曲雲暮的失望,所以怕自己所了解到的淩翊也只是一個表面而已。不過,現在看起來,淩翊的看法與她的心思倒是驚人的相似,想讓人不敬佩他都難。

“謝公主體諒,”淩翊倒是一點都不跟慕容寒枝記仇,接著就笑開了,雪白的牙齒在太陽下閃著亮光,很無邪的樣子,“對了,公主,連玦這樣,還能治得好嗎?臣知道公主醫術超絕,不知道能不能----”

“我也不知道,”慕容寒枝搖頭,有些心慌,“那日我只是匆匆替連公子查看了傷勢,他這個樣子會很麻煩,能不能治,我也不敢說。”

“總要試過才知道,”淩翊倒是對慕容寒枝充滿信心,“不然在這裏空自擔心,也沒有用。”

慕容寒枝苦笑搖頭,“我倒是想,可皇兄那裏----”曲雲暮正巴不得連家完蛋呢,會讓她去給連玦治病才怪。可另一方面來說,連玦落到這步田地,多多少少都跟她有關系,如果不是當初她拿話擠兌連玦,他也不會在沖動之下上了兇手的當,把自己後半生給賠了進去,所以由她去替連玦治傷,也是很應該的事。

“臣料想也是,”淩翊毫不覺得意外,點了點頭,“那麽,不如讓臣……”他湊近慕容寒枝的耳,輕言幾句,又退了回來,“如何?”

慕容寒枝方才只覺得耳根處一陣暖暖的、癢癢的感覺,還未及臉紅心跳,淩翊已退了開去,她非但不因他的靠近而惱怒,相反還為這蜻蜓點水般的溫存而懊惱不已,隔了好一會兒才點了下頭,“好。”

淩翊的提議很簡單,就是由他向曲天昭推薦,說鳳吟公主醫術超絕,或許可以治好連玦的傷,以體現天子對臣子的體恤之情。否則慕容寒枝若是自行去給連玦看傷,一定會引來太子和曲雲煙的不滿,牽扯出更多的麻煩來的。

最近這陣子,連相被連玦給鬧騰得快要瘋掉了,自然也沒給曲天昭好臉色、好聲氣,還動不動就說要把宮中禦醫全都斬了,活脫脫把自己當成一國之君了。曲天昭就算再怒,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怎麽樣,否則連相若真的跟他翻臉,他根本沒把握能把連相給拿下。

因而在這個節骨眼上,淩翊這話一說出來,正煩躁得要命的曲天昭總算抓到了救命稻草,都不問問慕容寒枝的醫術是從哪裏學來的,到底有多麽“超絕”,更不考慮一下淩翊的用心,就立刻應允,迫不及待地將一道聖旨下到東宮,要慕容寒枝替連玦治傷。

“什麽?”曲雲暮兄妹同時愕然,彼此對視一眼,“父皇他----”怎麽會有這樣的聖旨的?他怎麽知道阿鳳醫術超絕,又幹嘛讓她替連玦治傷,讓他廢了豈不是更好?

早已心中有數的慕容寒枝裝出一副厭煩的樣子來,當然因為她的冰冷淡雅,就算是厭煩,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,相反還會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,“連公子被人傷得那麽重,我又如何醫得?到時候如果出了什麽差錯,連相怎麽可能放過我?”

眾人見她這般模樣,都不疑有他,特別是曲雲暮,心疼之色溢於言表,“說的是!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想的,居然----對了,到底是誰告訴父皇,阿鳳會醫的?”

他們自然想不到這是慕容寒枝跟淩翊早就商量好的事,而慕容寒枝因為經歷了生死之危,早已將什麽都瞧得很淡,也很懂得掩飾自己,所以盡管是假裝,也沒人能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,“是誰告訴父皇的倒不重要,重要的是如果我拒絕的話,是不是就是抗旨?”

曲雲暮兄妹再次對視一眼,盡管不想承認,還是點了點頭,“是。”

慕容寒枝沈默下去,顯然是在等曲雲暮的話,上次她奉旨協助連玦查案之時,他不是替她強出頭,找曲天昭要個說法嗎,看他這次還有沒有心。

曲雲暮大概忘了上次的事了,見慕容寒枝只是沈默,臉色發白,心裏也不好受,“阿鳳,如果你實在不想去,那就向父皇說明就好,或者你就假意去給連玦看一看,然後稟報父皇他沒得治,也就是了。”

曲雲煙瞪了他一眼,冷冷道,“太子殿下這話說的太容易了吧,皇上聖旨中都說了,公主醫術超絕,必將手到病除,公主要說治不得,皇上信嗎?”

曲雲暮無言,都忘了曲雲煙現在的身份只是婢女,是沒資格這麽跟他說話的。

慕容寒枝深吸一口氣,站起身來,“罷了,皇兄,雲煙,你們不必爭吵,我去丞相府看過再說。”看來,連家一出事,曲雲暮就看到了重奪大權的希望,所以開始知道保護好自己,以謀大事,就不再時時處處替自己強出頭了。

當然,之前她並不希望曲雲暮為了她惹怒曲天昭,只不過一個人轉變得如此之快,而且還是往不好的方向轉變,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,有種被欺騙了的感覺。所以說,慕容寒枝這次去給連玦治傷,還真就是心甘情願的。

丞相府每天都要上演三出“主仆大戰”,因為每到了吃飯時間,坐在輪椅上的連玦都要鬧騰一番,不讓府中上下人仰馬翻,他是不會罷休的。自打他站不起來那一天起,他就把所有人都當成仇人,把飯菜扔得滿屋子都是,下人們都快被他折騰得崩潰掉了。

連相站在一邊,看著飯菜滿天飛,是又氣又無可奈何,心中把那個兇手罵了千萬遍:要哪一天你落到本相手裏,本相定叫你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!他正氣著,下人來報,說是鳳吟公主求見,“不見!”狠狠地拋出兩個字,他甩袖就要走。

“相爺留步!”慕容寒枝信步而入,臉容平靜,“我是奉旨來為連公子治傷,相爺不用我,是想抗旨不遵嗎?”

抗旨不抗旨的,連相倒不在乎,因為他從來不把曲天昭看在眼裏,倒是“治傷”兩個字令才要發怒的連相猛地頓住腳步,瞪大眼睛看著她,“看、看傷?”

“正是,”慕容寒枝微一頷首,“相爺看來還不知道,我在宮外時曾跟隨高人學習醫術,頗有心得,父皇體諒相爺愛子心切,多方求醫無門,故而命我前來為連公子治傷,只是這成事在天,縱使我有通天之能,也難與天鬥,若連公子命該如此,我亦無法改變天意。”

這一番話說下來,算是把自己給撇幹凈了,能治就治,不能治也是沒辦法之事。

連相上下下下打量她一陣,冷笑,“鳳吟公主真是好伶俐的口舌!恕老夫直言,公主一向恥於跟老夫為伍,會真心替玦兒看傷?莫不是要借看傷之名,要把玦兒----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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